苦楝情深林宏油旷野上，一株苦楝树在寒风中凋零。满树干瘦的枝干，零星点缀些许淡黄的树叶，有些挂着三五枚干瘪的果，暗褐色的树皮上的纵裂镌刻着岁月的沧桑。满地黄叶堆积，远远看去，仿佛一棵了无生机的枯树，但于我知它性情的人而言，它像是一位善于等待的智者，在地底下积蓄着力量。光秃秃的枝干，在等待温润的风吹尽无边的清冷，等待春的气息漫上这旷野大地，等待春风一吹再来一树烂漫繁华。不知为何，对于这种随处可见，不被人所经意的树，有种莫名的喜欢。总觉得它很亲切，有家乡的味道。记忆中，高大的楝树，像是田间地头，村边路旁，屋前屋后的人民卫士，在它的浓荫里，有拴着打盹的沙牛，站着过把烟瘾的农民，坐着编着鸡笼的阿婆，还有树底下追赶玩耍的顽童。阳光在枝叶间流连嬉戏，落下大片大片光驳，晕染成一段段安静美好的乡村岁月。我家园子有一株苦楝树，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长在那里。也许当时不知是哪只鸟儿衔来楝果，落在园子的边上，发芽生根，至今已有二三十年。在时间面前，曾经的满树繁华怕是不能够了。如今瞧去，已是老态龙钟，年老迟暮，但冷风中孑然的一身铁骨，彰显着过往的荣光。我清晰的记得，这棵老树的身上，有两处难看的疤痕，这是我小时秋千绳索在它身上留下的印记。那时候的它有多么的痛苦我不知道，我只知道，在这秋千上有过我多少的欢笑与落寞。我就是在这棵苦楝树下的秋千上一天天的长大，也看着我的父母，在这树下的那片土地一天天的衰老。他们当年的满头青丝被风吹成苦楝满树的萧然，额头上的皱纹也慢慢爬上楝树的枝头，挺拔的身躯也渐渐佝偻成苦楝树无声的叹息。我的父母，如同这棵老树一般，垂垂老矣。可在我的记忆里，我最想记住的，却是苦楝花开时的一树繁华。苦楝树性子慢，春末夏初，待到春花烂漫了一季，林花谢了春红，才来赴这场迟到的花约，它似乎就不愿有意赶上这繁花似锦的盛世。一夜之间，这些浅紫的小花，一团团一簇簇，在初夏的时光里悄然的萌动，安静而热烈。在暗绿浅绿的重洋里，暗香浮动，撩人神思。远远望去，满树浮动着淡紫的轻云，与阳光缠绕嬉闹，虽无蜂围蝶绕，却胜似蜂围蝶绕。年轻的苦楝树，穿着紫色的碎花衣，在风里在雨里，似乎要把积蓄了一冬的力量，化成这一季的烂漫繁华。待到山花零落时，它在丛中笑。然后，在有风的夜晚，这小的像乡间女人的心事，薄得如同蜂翼的小花，一朵一朵，簌簌而落，没有丝毫的留恋。一晚的时间，树下宛如一条淡紫色的河流，有风吹过，卷起一层淡紫色的浪。当一枚枚青翠的果缀满枝头的时候，花儿也可静静的睡去了。席慕容在她的《苦楝》中写道：“这不过只是一棵苦楝而已，不过只是一棵在这个岛上随处都能见到的野生的树，但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，因为他自觉的庄严与华美，因为那从根茎深处涌出的生长的力量，他终于把自己长成为一棵与众不同的植物。”是啊，苦楝树，是多么平常，多么不起眼的树。田间阡陌有它的身影，山乡僻壤有它的身影，路旁屋前也有它的身影。但在我看来，又是多么的与众不同，它朴实无华不争春，静静地偏安一隅，努力繁华每一季，低调而沉静，是乡村里最美的一幅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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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编辑：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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